折言当正心
53.
诸同官道友，
此金氏夫人之末也。今仙门内所有之患皆起于主君、私生子谋。夫为人妻，吾不能禁；为人母，吾自生子无自恃，今夫家无人，唯孙在襁褓。稚孺无辜，吾必保子之血脉，良无以治他事矣。然妾亦深知其不可避，由是益将事之。今始吾与子孀妇江氏及兰陵通再无关，家中儿又不用金姓。三夫无颜，更对众望。
信中开头还称自己是金氏主母，落款处却用回了母族的名姓，其意不言而喻。聂明玦和蓝曦臣看着信纸不知要如何处理，一旁的江晚吟则是急得跳了脚，
“他们人呢？！”抓着蓝家的弟子就问。
姐弟俩都没能再见上一面，江厌离就直接被带走了，长时间以来没办成一件顺心事，这一遭更是直接压垮了他的理智。
“江宗主，请自重！”
见他手中紫电已经滋滋作响，蓝曦臣赶忙将自己弟子护到身后。
“自重？明明身负看守之责，可现在我姐姐都叫人不声不响得就被带走了，你还让我自重？！”
对上这种强词夺理的人，聂明玦提着刀就要上前，却被蓝曦臣伸手拦下，
“事件进行之初，无论是调查组还是仙门各家，参与与否都是平等不受限的，且所有参与调查的目的只有两重，一来，为仙门安宁共同出力，二来，各家为自己求取资格。
姑苏蓝氏身为大族是应身先士卒助力势薄者，可据我所知，云梦江氏并未外派弟子参与调查，反而是金氏父子阴谋被迫后，小江宗主你曾多日逗留金麟台。小金夫人是你的亲姐，是金夫人的儿媳，就算是要看顾，似乎也不该由我蓝家看顾吧。”
看似落点指在阐明蓝氏弟子没有帮他江氏照顾家人的责任，实则顺带道出了云梦江氏的诸多缺位。
江晚吟已经很久没有被同为仙门的世家中人这么下过面子了，然而不说事实已是如此，就他那点学问也不够对上蓝曦臣的，
凶狠得眼神扫过了在场众人，却没见到人们像从前一样胆怯得低下头去，小江宗主的怒气又上一层，
“江宗主还是息怒吧，手上灵力都要失控了。”
紫电在虞紫鸢手里亮起，激发得是对手的忌惮，可换到江晚吟手里，落尽晓星尘眼里，如何会看不出，这人不仅是心性欠佳，还根本无法驾驭体内灵力。
“你！”
他的满腔怒意在晓星尘的处变不惊里毫无杀伤力。
“哼！！”拿地上的石头泄了愤，还是带着人先行离开了，只不过，和着被他自己扬起的尘埃，也是灰溜溜的让人无法忽视。
说话间，前去认人的几位家主也回来了，有的人失落得回到了人群中，有点人悲悲戚戚的样子，看样子十有八九了，魏无羡正向叹口气，衣摆就被人死死拽住，
“求老祖，救我兄弟一命！”
有了这一个，不等他回神，另外几个也齐刷刷的跟着跪地哭求，
魏无羡第一反应自然是避开，但被人抓着衣角，也避不了多远，还差点把自己给绊倒，还好蓝忘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。
顾不上两人这般举动的惊人，魏无羡尬笑了两声，赶忙先应付地上的人，
“那个，诸位有什么话，起来说可好？这，这么多人都在，几位又都是一家之主，不......”
“没什么不合适的！”这几人家中都是小族，就算是想依附，也根本不可能与大族直接挂靠，这就是边缘中的边缘，所以，也就更能放的下，
“只要您能保我兄弟一名，我这条命，我们全族，从今天起，唯您马首是瞻！”
“欸！这就是没道理的事情了，不可胡言。您先起身......”魏无羡强行将人架了起来，蓝忘机配合的给自家弟子递了眼神，示意他们把其余的也都扶起来，
“......我明白您的心情，只是，刚才说得您也都听见了，您兄弟现在不算死，但也不像常人理解的活着，我能做的也只有维持现状，让他体内的怨气维持他的生命，可他不会再有任何的神智可言，他不会有任何的攻击力，就这么痴痴傻傻......”
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很不容易，甚至为了救人愿意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更是难得，但就是这样，其中的困难重重才更要剖析明白，
“......若要留下他，只怕这辈子身边都不能少了人，不是对待寻常病人一样就可以了的。而且，对于您来说，还要面对更多。”
全场静默，他们知道这个“更多”是什么。
“我知道，我都知道......”那家主的声音带上了颤抖，
“......可是我真的不能不管他啊，他是陪我一路从岌岌无名到开府立业的兄弟啊，这么多年，我有难处的时候他从没离开过，每次除祟他都挡在我前面。几个月前，他外出突然就断了音讯，我去他常去的几个地方找，却都一无所获，只在他夜猎过的地方找到了他的剑鞘，可没见到他人，我就没办法死心，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他了，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他。”
仙门百家还是够大的，故事总会相似又相异。
“那魏婴所说，你可考虑好了？”蓝忘机看出了魏无羡已经有些难言，便帮他问道，
“没什么要考虑的。他叫了我一声哥，我就照顾他一辈子，他嫂子本来还等着他回去给他议亲呢，原本还苦恼成亲以后能不能照顾好自己，这下好了，能留家里一辈子了。”
泪水覆面眼中含痛，笑却带着真意，不说大彻大悟也至少大破大立了，
“我帮你。”
众人的目光又投向了魏无羡，“我帮你，但我不要你的回报。”
拦住了那名家主下坠的身躯，魏无羡看向后面几人，“你们，也都是同样的选择吗？”
金光善瞄上鬼道不是一天两天了，甚至可能在魏无羡携阴虎符回归之时就已经起了心思，而登顶仙督的想法，更可能是在温若寒倒下的那一刻就已然成了形，以他的自满和得意，早早得便开始对仙门进行修剪并非不可能，
那么，比起费心费力得招揽，对于这些边缘得小族，抽去他们的主心骨，断掉最重要的臂膀，慢慢的，这些小族就会被淹没在仙门之中，届时他再找人顶上或者让他的附属吞掉那块地方就是，省时省力，还不易被察觉。
“是，求老祖施恩救人......”
“......”
魏无羡深吸了一口气，“人你们都见过了，不会比他家更好。”
“我们愿意承担一切后果。”
“......”
“好，我应了。”
几家自然是千恩万谢，魏无羡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，几番克制都没能冷静下来，蓝忘机不顾旁人的诧异拿起魏无羡的手，放到了自己的手上，
“我帮你。”
“！”
魏无羡顿了一秒之后就想抽手，只可惜，他那点儿力气在蓝家人手下根本不值一提，
“忘机所言甚是。”蓝曦臣也朝他走来，“万般取舍只为真心，不知在下能否帮上些什么，也算是为道友尽心了。”
有世家大族同时出面，那些看不见又难言说的困难就少了大半，
“还有聂某。聂家是以刀入道，且功法大不同于其他各家，兴许能帮诸位寻些新的思路。”
“赤锋尊，泽芜君，你们......”
“魏公子不必多言了，帮他们，也是在帮我们自己。”
常在河边走，那有不湿鞋，仙门看似高高雅贵气，实则也不过都是还在修行中的人，况且，就算是正牌的神仙，也免不了刀光剑影，谁又能断言说自己一辈子就平安呢。
